正值春花怒放的季节,由秋到冬经历了几个月的抚案整理和写作,这本册子付梓了,如负重释,轻松了许多。过去出版了许多书,越到后来越发感觉到心情忐忑不安, 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在冲击着我, 对读者负责, 对爱好者负责,对艺术负责!这是宗旨,这是良知,这是态度。本着这样原则,我开始了这本书的写作,有的作品写了十遍二十遍,仍觉不满意,这是卜艰苦而甘于寂寞的过程。这个过程有痛苦、有欢欣、有失败、有成功,应该是苦多于甘。近花甲之年,写书不是件容易事, 往往想的很好,操作起来很难, 案子上写完与悬于堂上再看,感觉完全不一样, 只得作罢重来。《贞观政要》中有句名言:“人欲自照,必借明镜。”说的是人品,艺术品当然也需要明镜。当事者迷,写完一幅作品自己可以陶醉与欣赏,要听听专家的意见,朋友的品头论足, 只有好处,无损自尊。本着这样一种心情,我拿着清样求教于启功、洪钧陶等先生,请他们过目. 只说不足与缺憾,再做手术,砍掉一些,增补一点,尽量让作品完整。启先生一幅一幅地认真阅读,看到一幅隶书作品,启先生说:“这是你的弱项,要拿下来,要充分表现你行书的特点,宁缺勿滥。”先生翻到最后,合上清样说:“总的感觉真不错,设计也非常好。”我请先生为我的书题个笺,先生谦和地说:“老了,眼睛也不好用了,写不好,心里不好受。”然而,启先生还是高兴地写了三条,让我自己挑。洪钧陶先生是编书专家,他几乎对每一幅作品的优劣都有记录,足见对后辈的关心。刘炳森先生看过清样后, 非常高兴, 当即为我的集子题字, “似兰斯馨,如松之盛。”
作为人,不只是“安坐而食”,而是要做些事,且把事做好。几十年来,常“吾日三省吾身”,倾注心血为了学生的成长,耗费精力财力,也是为了学生。如能做到“行止无愧天地,褒贬自有春秋”,也宽慰了许多。有时候静下来,躺在夜幕下的草原上,数着闪闪的繁星,思绪万千,•感慨系之矣!”转瞬即花甲,童年的梦如昨日。恩师郑诵先、黄高汉谆谆教诲响在耳畔。一次我去黄老京,已是华灯初放时分,黄老家不大的写字台上古旧字帖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,一盏昏暗的小灯吊在写字台前方,黄老正在抚案临习第九十三通何子贞书(石门颂)。见我进来,便停下了笔说:“外边很冷吧?”我躬身说:“是很冷,零下十几度,您身体还好吗?屋子只有一个火炉,也不暖和呀!”黄老沉静了一会儿说:“屋里不暖和,心还热着呢!临些宇消磨时光。”停了一下,黄老接着说:“我写了一辈子字, 临了一辈子帖,心里还不踏实,你们年轻人要耐得住寂寞啊!”我频频点头。“立志不随流俗转, 留心学到古人难。”这是黄老临终前一周送我的两句话,转眼二十多年了,“板凳要坐十年冷. 文章没有半句空。”寂寞与书法,寂寞与学问,寂寞与人生是永远说不完的话题。说了许多题外话, 目的只有一个,做成一件事所付出的汗水与精力是难以用数字来解释的,因为每走一步所留下的足迹应是扎实的,而不是虚空的。有些年青人问我:“您还临帖呀?”我坦然地回答:“是呀,需要补充营养,否则笔该干枯了!”郑诵老曾对我说:“要想笔下生花,你要遍临百家!”多么朴实无华的语言, 来不得半点虚假,无捷径而通呀!
前言取名《春的寄语》有两重意思,其一,正值小龙年初春完成了稿子的写作;其二,名曰再春,在春天里春要说的话吧!“书中乾坤大.笔下天地宽”这幅联我偏爱, 因为我从中受益匪浅,鞭策自己十年板凳冷,读点书,干点事,“乾坤容我静,名利任人忙。”忙着修身不能忙着功利,我想字会进步,学问也全增长。我们的老师,我们的前贤都是循此道而行的。 为了这本集子的出版,青阳文化公司的赵志军精心设计版式和包装;刘铁宝、茅益新。梁晶立、张恩东。李岩、武晚君为我治印、姚振宗为我制了石刻画像, 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。疏漏之处更希望奇家与书友的批评。
二OO一年四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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