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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《中国书法工具手册》---开篇

2011-05-19 11:35:55 来源:《中国书法工具手册》作者:杨再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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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本105万字的书法工具手册,我已经琢磨几年了,积累了一些

  资料,参考了近200种关于书法类的丛书、专著和报刊。当我动手整理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与考证时,发现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,作为一本工具手册应该给读者些什么?应该汇总些什么?如何划分编目和分类?我考虑了许久,征得了一些老书法家和中青年书法家的意见,我觉得应该打破以往模式的编排,真正成为一本简便易懂,适用可靠的工具手册,而不能成为古人名著的罗列。

  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在《关于法书墨迹和碑帖》一文中谈到:以前确也有些人把书法说得过分神秘:什么晋法,唐法,什么是神品、逸品,以及许多奇怪的比喻(当然如果作为一种专门技术的分析或评判的术语,那另是一回事,只是以此要求或教导一切使用汉字的人,是不必要的);在学习方法上,提倡机械的临摹或唯心的标准,在搜集范本,辨别时代上的烦琐考证;这等等现象使人迷惑,甚至引人厌恶。”启功先生如此中肯的教诲,应当作为编著这本工具手册的指导

  思想,以便不让读者“迷惑”和“厌恶”,而是一目了然。

开门见山

师古不泥

  清代书法家朱履贞(闲泉)所著《书学捷要》序中写道:“殚思古法,发挥意旨,于孙过庭《书谱》尤精研确核,辨析微茫,发前贤秘奥,为后学津梁”。《书学捷要》中有一段精彩的关于学习书法的论述:“凡学书,须求工于一笔之内,使一笔之内棱侧起伏,书法具备;而后逐笔求工,则一字俱工;一字既工,则一行俱工;一行既工,则全篇皆工矣,断不可凑和成字。”朱履贞把一笔与一字,一字与一行,一行与通篇的辨证关系说得那么准确,这是科学的严谨的态度。对初学者或已有成就的书家来说,全应“断不可凑合成字”呵!

  清人宋曹(彬臣)也谈到;“学书之法,在乎一心,能转腕,手能转笔。”他谈学习书法“在乎一心,而不是三心二意。关于初学者与进取者的过程,宋曹又写道:“书必先生而后熟,既熟而后生,先生者学力未到,心手相违;后生者不落蹊径,变化无端。”这个“心手相违”是没有从“必然王国”过渡到“自由王国”的反映,往往许多朋友的这个过程太漫长了,只琢磨笔法、章法,而忽略了“学力未到”的重要性,也就是“字外功”的锤炼。

一、笔法谈

  读到笔法,从东汉的蔡邕到清代的康有为,有录可考的论述就有66篇达几万字。而这些文字随时代的推移,越来越神秘和繁杂,重复之多,论证之详,比喻之玄,让读者眼花燎乱。如;中锋、偏锋、正锋、侧锋、藏锋、逆锋、裹锋、露锋,方笔、圆笔、顺笔、逆笔、直笔、竖笔、横笔。笔笔中锋,如锥画沙、永字八法,屋漏痕、万毫整力……

  笔笔中锋:

  这里先应弄明白何谓中锋?锋,毫端也,笔笔中锋即是笔笔皆用毫端作书,其实这是画线,而不是书法。毛笔醺墨后,一接触纸则是铺毫,无锋也。商承祚先生曾说:“强调中锋这个禁区,应予打破。”笔笔中锋是不能作书的。

  如锥画沙:

  姜夔(尧章)在《续书谱》用笔一章里写道:“用笔如折钗股,如屋漏痕,如锥画沙,如壁坼。”进而对“如锥画沙”做了补充说明“锥画沙欲其无起止之迹”。明朝解缙在述说他自己学书经过的一段文字中也读到:“如画沙剖玉”。我们试想,毛笔字的特点之一,在于起止笔的变化,而“以锥画沙”则主张“无起止之迹”,我曾在沙盘上用锥画沙,但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用笔之妙。

  永字八法:

  唐代开元时书家,书法评论家张怀瓘在《玉堂禁经》一文中谈到:“大凡笔法,点画八体,备于‘永’字”。并说:“传授所用八体该于万宇。”据此理论,一个“永”字则可成为中国汉字基本笔法的代表,真乃一“永”百通是也。从唐代以后诸家都曾对“本”字发生浓厚兴趣,而且越论越神,如“侧”如高山坠石“勒”如玉板;“捺”如苍鹰划空,“超”如蟹爪等等。我想这对初学书法朋友却是个迷了,因为“永”字八法没?的第三笔,也没有“乙”字的横折钩?等等。所以启功先生说,“永”字八法,恐怕是因《兰亭序》的第一个字为“永”(永和九年),如《兰亭序》第一个字为“癸”字,就该“癸”字九法了。在此,我不是眨低‘永’字的功能,而是不可大做文章罢了。

  中国的汉字笔法,其实没有那么复杂,概括起来有四种:中锋,侧锋、藏锋、露锋。中锋和侧锋是行笔;藏锋和露锋是起止笔。在这里应该强调的是对中锋的重新认识,我认为中锋是:反正笔尖部分在运行方向之后者皆为中锋。(不管笔的毫端分成多少叉)。

  明•朝丰坊(存礼)在《书诀》中说;“古人作篆、分、真、行,草书,用笔无二,必以正锋(中锋)为主,间用侧锋取妍;”这里强调了中锋为主,兼有侧锋,而不是“笔笔中锋”。

  南•宋姜夔(白石)在《续书谱》中也说:“用笔不欲太肥,肥则形浊;又不欲太瘦,瘦则形枯。不欲多露锋茫,露则意不持重。”这些都是对笔法的精辟的论述。东汉书法家蔡邕在《九势》中也谈到:“惟笔软则奇怪生焉”这是中国书法特有工具的作用,我们必须倍加珍视毛笔的功能。

二、执笔谈

  从古至今,关于执笔法的论证洋洋近八万字(有资料可查的),众说纷云,莫衷一是。首先是东晋女书家卫铄,世称卫夫人(二七二年——三四九年),在《笔陈图》一文中谈到执笔;“凡学书字;先学执笔,若真书,去笔头二寸一分,若行草书,去笔头三寸—分,执之。”有心急而执笔缓者,有心缓而执笔急者。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,心手不齐,意后笔前者败;若执笔远而急,意前笔后者胜。”(重点是作者加的)这里强调了一个“紧”字,不紧则心手不齐。于是唐代书家又编造了一个情节,传云,王献之作书,父羲之从后抽笔而不出,儿得笔法也。这等传说延至今日还有人不但信服,而是仿效传用,教学生要有“握碎笔管之力”(康有为语)。我曾做过实验,手握笔握到不能抽出的力量,无论如何是不能作书的,几分钟后手指就抽筋了。

  苏东坡云:执笔无定法,要使虚而宽。他是讲究效果的。执笔法是为书写服务的,只要效果好,执笔法是不能苛求的。

  有人询问齐白石先生执笔法,白石老人风趣地说:“我不知道怎么执笔,反正写出来、画出来就可以了。”这是对那些搞玄学的人的一种讽刺!

  近代大书家沈尹默先生说,用笔如调生马驹,他不迷信但却高度重视。

  一次,一位青年向启功先生请教关于执笔法。启功先生反问道,你吃过宫爆肉丁吗?那位青年愣住了,随后回答说吃过。启功先生又问,宫爆肉丁都有哪些成份?这位青年对答如流。启功先生接着又问,在吃宫爆肉丁之前,你想过没有,用什么筷法去挟花生豆,用什么筷法去挟肉丁?青年茫然了。接着启功先生说,写字和吃菜一样,当你站在案子前准备挥毫作书,还要考虑用什么方法执笔,那是断然写不好字的。这是一段多么中肯的教诲与启迪呵!

  几种值得商榷的方法:

  1.载重法

  不知何人发明,据说笔杆的重量能决定力透纸背的深度。于是,有些朋友把竹杆上套上不锈钢管,有的缠上铜丝以求写出“劲”来!?据此理论,竹杆毛笔应当淘汰,一律以钢铁代之。

  2.握卵法

  此由掌虚演变而来,虚到什么程度呢?要能握一鸡蛋而不掉下。笔者曾试图握住一个乒乓球执笔作书,然而无论如何是不能挥洒自然的。

  3.垂直法

  笔管垂直于纸面并正对鼻梁,以此法作书方可端庄。笔者也曾试图用此法习书,但总觉不能观字全貌,笔管的垂直也只能画线,更不能作书,实感难矣。当笔者从垂直法摆脱出米之后,顿觉书艺长进。

  4.平腕法

  曾声人主张作书时杯水放置腕上而不溢出,即腕平方可竺书。笔者认为此乃杂技也!笔在纸上是要振动、提按、揠仰,疾徐的,腕平杯水不溢是不能达到的。

  以上诸法不作详论,只供读者参考,然而必须申明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,是关于无名指的妙用。清包世臣(慎伯)在《艺舟双楫》里谈到:“妙在无名指得力。”并且反复两次谈到:“大凡名指之力与大指等者,则其书未有不工者也。”“盖书必期名指得劲,然予练名指劲数年,而其力乃过中指,又数年乃使中指与无名指力均,以迄于今。”慎伯为什么反复强调无名指的功能呢?笔者认为,作楷时直竖往往偏斜或不稳健,其原因是在无名指做舵没有顶住笔杆;作草时使转笔往往停顿而不圆润,是无名指做轴不稳所致。

  执笔原则有三

  指实掌虚,灵活转换,轻松自然,

  结字因时相传,用笔千古不易;

  小楷枕腕,中楷悬腕,大字悬肘。

三、选体谈

  书体有篆书、隶书、分书、行书、草书、魏书、真书各种。初学者选择时应采何种,说法不一。如康南海说,应从碑书人手;包世臣则主张由唐人正楷入手;也有主张从篆隶入手的。不管说法如何,似乎从楷入手已成公论。从唐至今延续千余年,定为学书法则了。在此,笔者把另外一种初学选体方法介绍如下:

  从汉隶入手

  南宋人姜夔(白石)在《续书谱》中谈到:“真、行、草书之法,其源出于虫篆、八分、飞白、章草等”。我想这符合文字发展源流。学习书法应丛简到繁,从易到难,遵循这样一个原则是可行的。

  清代陈介琪在《习字诀》中也主张:人人从汉魏刻石入手。他所指的汉即是隶书。

  为什么从隶书人手,好处何在呢?其优点有三:

  其一,笔法简易

  其二,选型古朴

  其三,易于掌握

  何谓楷?楷模也。唐真书为楷法,那么汉隶书、秦小篆书就不为楷法?我看是不公允的。在那一个时代,只要是全国通用的标准化的字体,均可称为楷法。现在一谈到从楷入手,言必称唐楷,似乎是狭意了。我们说从隶书入手,也是从楷法入手。在这点上沈尹默先生也说:“先篆隶,后楷固然可以,先楷后篆隶亦无不可。孰先孰后,似乎不必拘泥。”沈先生是主张从唐楷入手的,然而他并不拒绝从篆隶入手。他还说:“我以为,这种说法,不能说他没有道理。

  笔法简易

  隶书是从篆书的园笔转变为方笔的一种简便易写的书体。西晋书法家索靖(幼安)说:“损之来草,以崇简易。”西晋另一位书法家成公绥(子安)也说:“虫篆既繁,草藁近伪,适之中庸,莫尚于隶。规矩有则,用之简易。”隶书笔法关键在于一字一主笔的蚕头雁尾,隶书无钩变为使转与波脚。(以后隶书篇详述)而唐楷,钩法具多(以柳体字说),每一种钩不经反复练习是很难掌握的。对于初学者来说,一头扎进唐楷,被那些繁杂的笔划锁住,是很难跳出来的。有些朋友练了三年柳体楷书,仍就不能离开帖独立书写,不敢用行楷书题款者大有人在。

  从时间效益来讲,隶书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,掌握笔法、结构,对初学者熟悉笔性是个极好的锻炼。

  从实用价值来讲,隶书实用范围较广。这种书体规矩有则,偏平大方,书写速度比楷书快得多。

  从提高情趣来讲,楷书学了一年不见长足长进者不少。这样,情趣低落,学习劲头也随之消弱,而隶书对一个初学者来说,进步是显著的,对提高情趣和调动积极性是有好处的。

  造型古朴

  隶书的造型古朴而大方,庄重而宁静。前人说,学隶秦汉,不取唐隶。这主要是隶字的自然情趣古朴所决定的。这种汉隶的造型珍品,多为笔法与刀法协调一致的结果。(后边专门一篇讲简书的特点)竹简书挥洒自如,长短错落,可称隶书的行草。这对初学书法的同来志讲,是难得的书体。当然,这不是说唐楷就不古朴了,如颜真卿的《勤礼碑》、李邕(北海)的《麓山寺碑》,都是很好的法书范本。

  汉代是我国书法艺术光辉灿烂的时期,汉隶实为汉代书坛的特有成就。它上承前代篆隶的一些规则,下启魏、晋、南北朝以及隋唐的书法风范。演化派生其他书体。隋唐以后直到近代,虽然楷书盛行,而隶书仍然不废,说明汉隶有它的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和崇高的欣赏价值。

  易于掌握

  隶书从秦代始创,经过两汉,在楷书未出现之前,一直为通用的汉字楷模。到了东汉,便日趋于工整精巧,结体偏平,主笔出现波磔。这样,初学者可以抓主要矛盾,只要把一字中的主笔波磔掌握了,那么这种字型外观结构也就有眉目了,而其它次要之笔是不须过分刻究的。它笔势生动,风格多样,笔法单一,灵活自然,所求法度又不甚严格。而唐楷有极严谨的结构和极为复杂的笔法,易使初学者落入森严的法度之中难以自拔。

四、选帖谈

  选帖,对一个初学书法的同志来说,事关重要。选得不合适,往

  往会影响一生。近代书家潘伯鹰先生在《书法杂论》中说:“于此有最重要的一语,即是选定之后,万万不可再换来换去。初学写字最易犯的病,同时也是最绝望的病,即为换来换去。”

  那么如何选定呢?有什么原则吗?笔者认为首先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。有些人喜欢秀丽多姿;有些人喜欢苍劲豪放;有些人喜欢厚重丰满;有些人喜欢瘦巧挺拔。我们有的教员强求划一,一律选柳体《玄秘塔》或颜体《多宝塔》,这样不宜发挥每个人的特长,强迫去临是临不好的,是难于入境的。

  陈康在《书学概论》中有些概括介绍,抄录如下:

  唐宋人的贴,以欧阳询、颜鲁公、黄山谷三人为宗。欧字坚劲紧严,手法秀丽活泼的人,可选它以操紧练。颜字端庄肥壮,手法笨拙的人可以选它。黄字苍老腴润,得唐人紧严,宋人意态全貌,介乎洒脱拘谨之间的人可选它。……偏拘谨的人颜字可以补救,偏放纵的有欧字可采用。”

  “至于选碑呢?当知北南两派,北碑重力的刚劲,南碑重气的运行。换言之,北碑重骨力,南碑重气韵。既学碑当以北碑为主,(这也是康有为的主张——笔者注)因为学碑是练骨力的。”

  陈康认为《龙门造篆》骨力瘦硬,结构平直,端方紧严,松放者宜之。《石门铭》丰润壮阔,游云舞鹤,流行顿止,谨?者宜之。《张猛龙碑》骨肉意态和结构造诣无不精到,高深者宜之。

  关于隶书和其它书体的选帖,在后边的各篇中将加以说明。

  五、临习谈

  现在通常把临帖笼统说成“临摹”,实际上“临”与“摹”是两种不同的学习古人碑帖的方法。临是对帖观后习之,摹是以薄纸蒙于碑帖之上,随字形大小粗细塌下来。姜夔(白石)在《续书谱》中说:“临书易失古人位置,而多得古人笔意;摹书易得古人位置,而多失古人笔意。临书易进,摹书易忘,经意与不经意也。”学习古人的碑帖,不宜多用摹法。临则不然,临时注意力要集中,每一笔细微处都

  得“察之者尚精”。否则,最低限度是所临之字不似原碑帖。所以,我们强调临,谁临的多,谁就有进步。

  北宋书法家欧阳修(永叔)在《试笔》一文中说;“作字要熟,熟则神气完实而有余。”他所强调的“熟”,就是在反复临习中获得的,欲达到这种“熟”的程度,没有一定量的积累是不行的。当然,古代名家的作品,“笔画巨细皆有法”的究竟是少数,很难做到尽善尽美。我们讲的是总体观和辩证法,要一分为二,不盲目地迷恋古人和崇拜名家。既有法,又不泥于法。

  比“临”更重要的一环是“读”帖,“读”应该在“临,之前。“读”,入于眼,记于心;“临”,出于手,显于纸。南宋姜夔(白石)在《续书谱》中引用唐太宗句云:“皆须古人名笔,置于几案,悬之座右,朝夕谛观,思其用笔之理,然后可以摹临。”这里的“谛观”就是读帖,谛观是熟悉的过程,临则是实践。临要眼准手巧,眼之所得而能尽出于手,才能称之为精临。

  临帖中的几个问题:

  1.书道末及也

  历代的大书家均为做官的(怀仁,智永例外),书法都是他们的“业余爱好”,并非专职正宗书法研究者。我们当今时代,书法爱好者(专业工作者除外)是一支庞大的生力军,把书法摆在一个什么样位置上,是值得深思的。“书道末及也”,笔者主张有空遐就练、就琢磨、就创作,不能给自己订约法三章,把书法摆在一个不恰当的位置上,造成不必要的压力。

  2.写字真不能“苦练”

  古语说,字无百日功。不是练字一百天就可以成为书法家,也不是一日练字百篇可以成为书法家。我们有些同志认为,只要数量的积累就必有质的飞跃。这种认识错了。写字和练杂技不一样,踢腿弯腰是苦功夫,写字是不会把臂写断的。苦功这个提法也有问题,有的老师说你真下苦夫,其实这功夫中有两重意思:一曰笨功,二曰精功。每天坚持三个小时的临帖,写得满头大汗,我想是写不好的。一定要动脑筋,第一遍临错了,能不能第二遍改过来,如不能,只是一遍遍地苦临下去,实际上是在重复自己的缺点,强化和巩巩自己的缺点,一直重复到再也改不过来为止。这种苦练又有何益?

  唐•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还谈到五乖五合的作书条件,合者作书,乖者禁书。“神怡务闲,一合也;感惠徇知,二合也,时和气润,三合也;纸墨相发,四合也;偶然作书,五合也。心遽体留,一乖也;意违势屈,二乖也;风燥日炎,三乖也,纸墨不称,四乖也;情怠手阑,五乖也。”试想,五乖具备怎能挥毫作书呢?为了坚持苦练,不惧五乖之时,不是科学态度。坚持与动脑子是不能相提并论的。巧练也不等于苦练。花费得时间多,并不就是成功的标志。

  3.练眼不练手

  有的朋友选中一本帖,少则二、三年,甚至伴为一生而不间断地临习。这样眼睛看的东西太少了,视野太窄了,只能是机械地练手,千百遍地重复而已。专临某一家,即使学得很好,但终究是追随人后,不能超过。学一家字,达到精熟的程度,也不过当了个智永和尚。智永全守逸少家法,平淡无奇。眼睛的训练比手的训练更难,眼睛看不准,手也难表现出来。临,是眼睛训练的第一步,“或取其神,或取其韵,或取其度,或取其势,或取其用笔,或取其行气,或取其结构分布。”练眼的目的,是要从对临过渡到默临。许多朋友临帖的功夫不错,然而一脱开帖就寸步难行。临,最容易陷入被动地位,跟着古人亦步亦趋,让古人牵着鼻子走,这样临必然临死了。眼睛训练的深化应是铭刻心头,随取即来。这也就是“入帖”与“出帖”的问题,进的来,又出得去。进来靠眼睛的探索,手的实践;出去也要靠眼睛的准确记忆,手的创作。

  4.临帖与“发财”

  这似乎是两个不能相提并论的问题,其实不然。有些朋友不是在静心专注地临些碑帖,而是千方百计,苦心钻研搞一幅新的造型,新的章法。这是一种可怕的倾向。没有刻意求工,博涉多优,贵在神似的基本功,搞创作是很困难的。在学问致富—上有三种途径:一曰,我种我收;二曰,我种他收,三曰,他种我收,这三种途径来的最快、收获最大的应该是第三种,别人的财富我来收获。古代大量的碑帖,就是他种的成果与财富,这么便宜的事不干,还去潜心发明什么新的字体结构。近代书家潘伯鹰先生在《书法杂论》一文中有这样一段很妙的文字:“有一位听众问我:‘写字不学古人的碑帖行不行?’我当时是这样回答的:‘行!但另外却又发生了时间的经济问题。完全不学古人,完全凭自己去写,是最足以发展创造性的。不过,想想书法发展到今日,已经多少年代了!并且不是一个人创造的,而是悠久的

  智慧累积!单凭一人去创造,而且只凭这么短短的三四十年!为甚么硬不去接受优良的传统?为甚么不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个人的努力?为甚么偏要去作始创文字的大傻瓜?’”

  你想在学书法的进程中变得富有吗?那么你就不要当个“守财奴”,而要做“败家子”。你写颜字可达较自如的程度,他写隶书也可达变通的地步。这些私有财产,一辈子也不会丢掉的,有的朋友称为“看家的本领”,死抱着这“看家本领”不放,想接受新鲜的东西,否定自我的过去,太困难了!人家夸你,捧你,你自己也知道是假的,然而你却相信。你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那点“特长”,朋友的规劝,老师的教诲,是听不进去的,你会避讳别人的长处,只注重自己。尤其当你有了一些成就,固步自封将是你的大敌!决不能一辈子只学古人,专在古人脚下讨生活。那叫做“书奴”。书而至于成家的字都是积久逐渐而成的。在书法艺术领域中,做一名富有的人,必遍临百家,自成一家。从百家中找营养。

  5.两种书体并驾齐驱

  近代书家潘伯鹰先生在《书法杂论》一文中说:写时,最好学两种:一楷一草(或行书)。这样写进步快。因为楷书与草书是一只手掌的两面,同时学楷与草,对于笔法的领会是非常之快的。以此之故,每日不必写得太多”。

  宋代书家欧阳修在《试笔》一文中也说:“单日写草书,双日写真书,真书兼行,草书兼楷,十年不倦当得名。”

  一个近代,一个古代,两位书家的经验之谈,我们应当高度重视。而现在常出现一种理论,要一种书体写好了之后再写其他书体。请问好的标准是什么?一辈子求索终无止境,怎么能说写好了呢?永远达不到好的标准,那也就一辈子别想临第二种书体。这是刻板教学法。

  从王羲之到康有为,纵观两千年的书法史,书法家层出不穷,而这些书法家大都是专有精长,又博涉诸体。书体之间不是制约的关系,而是相互联系、互相补充的。有一种观点,认为唐楷书如通,其它书体可迎刃而解。也就是说,唐楷书是打开其它书体的一把金钥匙。实践证明,唐楷是不能制约更不能代替其它书体的;另一种观点,“楷如立,行如走,草如跑。立不稳怎能跑?”似乎颇有些道理,仔细回味一下,此种观点是不能确立的。在唐楷出现之前,行,草书大家已经出现不少,蔡邕、卫恒,索靖、卫铄,王羲之,王献之,王询……举不胜举,他们生于唐楷出现之前三四百年。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写过唐楷,而贬低这些书法大家的辉煌成就。隶楷并行,楷、草并行,楷、行并行,方法均可。

  6.结构首要笔法次之

  书法两大要素:一曰笔法,二曰结构。欧阳询的三十六法,张怀瓘的十势二法,李淳进的结体八十四法,黄自元的结构九十二法,都是讲的结构,临帖时,基本笔法是容易掌握的,然而结构却难于驾驭。虽有规律,但因字体不同,字数繁多,给掌握结构造成了障碍。

  字美在型。字的外貌是给人的第一印象,如果第一关都过不去,何谈笔法?许多朋友为了解决结构的问题,把希望寄托在九官格,米字格之中,甚至临写行草书也置于格冲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这可是个笨办法。一旦脱格独自作书,会寸步难行。笔者认为,从开始习字即抛弃格式法,将会有大益。(楷、隶,篆也不例外)。

  如何解决结构的问题,单靠临帖,是不能凑效的。组诗记字法,是行之有效的。将帖中的字组成唐诗,帖中无有的字可举一反三,或请老师指点,每首诗每个字都应严格推敲,然后反复习之,直到默临为止。一年攻下五十首七绝唐诗,就能掌握一千四百字的结构。久而久之,除去反复应用的重复字,数字也是相当可观的。

  相同字的变异,不求雷同,这也是书法结构美,章法美所需的。同类字不同造型的结构,对一个书法爱好者也是相当重要的。解决这一矛盾的方法,最好也是组诗记字。

  7.临帖杂说

  (1)由大到小:

  有些人主张练字应从小楷入手,这才是遵循字的发展规律。笔者认为,此法不当。近代书家商承祚先生在《我在学习书法过程中的一点体会》一文中说:“更恶劣的是,把书法,说得如何高深莫测,吓唬那些想学书法的青年产生畏难情绪不去学。其实,这些作者还是有实际经验的,但不肯老老实实的将经验结合理论告知大众而留一手,却把做不到的空头理论渲染夸张,显示自己对书法就是根据这理论写出一手好字而自我吹嘘。他们这些言论对有书法修养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,但对初学写字的人则产生不良影响,甚至打击他们的学习情绪,破坏书法的继承。”商先生已经发出了警告!明明自己只能写小楷而不能触类旁通,却用此法训教他人,我认为是不合适的。从小楷放大,容易比例失调,笔法混乱,这是基本常识。笔者主张从六公分见方的字练起较为适宜,再大也可,再小也行。练习中应大小兼而有之。苏东坡在《论书》中说:“真书难于飘扬,草书难于严重,大字难于结密无间,小字难于宽绰有余”。这是辨证的观点,值得我们借鉴。

  (2)古人与今人:

  现在有两种倾向:一曰宗古至上,拒绝学今,一曰学今第一,概不学古。这两种倾向都不全面,宗古与师法是不矛盾的。

  宗古至上者主张,凡清代以前的碑帖都可以临习,近而凡盖棺者的遗作均可临之,并必达逼似,依样画葫芦,古人的败笔也不要闪过去(据说这样才能练眼练手),站在古人碑帖之前,千万不能有我自己,只有古人!商承祚先生曾说:“历代各家的字,不是个个都好,笔笔都完整。以是在临写之前,要先分析一下哪些字的笔划和偏旁是好的,是比较标准的;哪些笔划和偏旁是有不足和缺陷的。分析清楚,心中有数,在临写时遇到不妥的笔划或偏旁,就用其它标准字的笔划偏旁与以代换,这就是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。

  临古,不但要掌握其字形的结构,更重要的是吸取其笔—法及神韵,不可参入个人的笔意,这叫作“无我。”继而,可以兼写各体之后,写出自己的风格,这叫作“有我”。“无我”之中决不可“有我”,而“有我”之中必须避免“无我”,这才能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。最初要努力用一段光阴学古人而得其形似,进而不似,不似之后反得其似,那就不是形似而是神似了。当其未能摆脱,直是落在“古人的海”里,如不能自拔,就永遭灭顶了。所以,学到能似,就要求其不似。死学糟粕,不能叫“似”;乱画一阵,不究笔法、章法,更不能叫“不似”。

  苏东坡的字是有他特殊的字形与章法的,他与晋代人的字,面貌不同但他却是学晋人的,平日也很强调晋人书法的“肃散”,并有意去临习,传世的墨本中有苏东坡临王羲之的一幅,真有晋贤风味。苏字中分明见到王献之的结构和笔意。然而苏字与二王却是那样的不同!

  以学今为第一者主张,古人的书法离我们太远了,大部分又是碑刻,其中还有许多刀法,古人用什么笔?怎样执笔?用什么纸写的?等等,问题很难得到满意的答复。所以还不如走“捷径”,学现代人最方便,当代书家就在眼前,怎么执笔,怎么运笔,一目了然。这样的学习方法当然不可厚非,但是,有些朋友今年学某家,明年又换学某家,过不久再改换门庭。这样学习方法是有害的。

  在这里引一段商承祚先生的话;“我认为近,现代人的字,特别是现代人的字不能学(小学生除外)!理由很简单,‘取法乎上,仅得乎中,取法乎中,仅得乎下’,这是事实,也是原则,万毋马虎从事,不可不慎之又慎。”

  笔者认为,商承祚先生的论说有些武断。因为学古是前提,学今以借鉴。有什么不可以的呢?王羲之随学卫夫人,王献之学王羲之等例,从古至今不胜枚举。古代人可以同时代的人互相学习,而我们今天却成了禁条,不太公平。

  学古人与今人应采取科学态度,唐人张怀瓘在《书断》一文中详论王羲之书法,说王“增损古法,裁成今体”。这个“增损”就是对古法采取了科学态度。我们临古代碑帖,天天跟古人打交道,认为古人的字就是好,不加分析,不辨优劣,一味地摹拟,说得好听,说他有师承,其实是甘愿做古人奴隶。黄绮先生在《书中五要:观、临、养、悟、创》一文中说:“我们一面学习古人,一面不能背‘时’而驰,要跟上我们自己的时代;如果更进一步,超越时代,那当然是更大的创造”。

  (3)备忘录:

  俗语云:好记忆不如烂笔头。临帖学习书法也不例外,一个有成就的书家,从书法理论到字架结构、章法构图,都应有较详尽的备忘录和资料的积累。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。有时会提起笔来就忘字。所以,应当建立备忘录。读帖,临帖及参观展览,笔会交流、书法讲座……只要跟书法有接触的机会,就把自己认为有教益的资料,那怕是一个异写的字也记下来,这是一大笔知识的财富。然后将这杂乱的素材,分门别类整理,用时一查便知。

  (4)必要的过程:

  书法界常说这位是练习派。言外之意,平时在报纸、元书纸上练习还不错,一旦正式铺上宣纸挥毫作书,成功率很低。原因何在?这其中有个必要的“浪费过程”,这个过程是熟悉宣纸纸性的过程,是个必走的过程。可先用迁安、云南宣纸,再用净皮、罗纹宣纸。

  (5)硬笔书与毛笔书

  有的朋友主张练好钢笔字再练毛笔字。其实,这样是事倍功半。钢笔字有一定基础的,毛笔字未必写得好,反之,如果毛笔字的行书有一定基础,那么,可以拣来较好的钢笔字。既然这样,何乐不为!钢笔字的关键不是笔法,而是结构。

  单纯的写字,一味追求量的积累,就能达到质的飞跃,这种概念不完全对。艺术是相通的,如果没有“悟”,量的积累只会起反作用。

——《学书偶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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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再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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